第164章 白玉匣
黑暗，如同粘稠的、冰冷的海水，重新淹没了意识。
陈默感觉自己正在无尽深渊中坠落。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周力最后那声“走啊！”的咆哮在灵魂深处反复回荡，混合着石门竖瞳那冰冷恶意的漩涡和“血尸”凄厉的嘶吼。剧痛如同跗骨之蛆，撕扯着他的肉体，更啃噬着他的精神。每一次试图凝聚意识，都像是徒手在冰面上攀爬，不断滑落。
滴答……
微弱的、仿佛来自遥远世界的水滴声，如同黑暗中的坐标，微弱地敲打着他的感知。
滴答……
时间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永恒。一股微弱的、却异常坚韧的温热感，如同黑暗深渊中悄然燃起的火种，从丹田深处缓缓升起。是“雄钥”的力量。它并未熄灭，只是如同疲惫的战士，在重伤后蛰伏、喘息。此刻，它正顽强地运转着，如同涓涓细流，缓慢却坚定地修复着受损的经脉，驱散着侵入识海的冰冷与混乱。
“呃……” 一声压抑的痛哼终于从陈默干裂的嘴唇中溢出。意识如同沉船般艰难地浮出水面。剧痛瞬间如同苏醒的毒蛇，狠狠噬咬着他的每一寸神经。后背撞击岩柱的钝痛，内脏移位的绞痛，精神透支的撕裂痛……尤其是识海中残留的那股被石门竖瞳精神污染后的混乱与恶寒，依旧如同阴冷的毒雾盘踞不散。
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眼前一片模糊的黑暗，只有金星乱冒。他尝试移动身体，一阵剧烈的咳嗽牵动了胸腹的伤势，喉头再次涌上腥甜。他强行咽下，舌尖残留着之前咬破的血腥味，这味道此刻竟带来一丝奇异的清醒。
“雄钥”之力在意志的催动下，如同被投入薪柴的火堆，燃烧得更加灼热了一些。感官在缓慢恢复。
死寂。依旧是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那规律的水滴声，以及……自己粗重而艰难的喘息。
小李呢？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劈入混沌的意识！陈默猛地挣扎着想坐起，但身体的剧痛让他再次跌回冰冷的淤泥地面。他强忍着，用还能动弹的手臂支撑着，艰难地侧过身，目光在黑暗中极力搜寻。
借着远处石门缝隙透出的、极其微弱的光（似乎是某种自身发出的幽暗磷光？），他看到了。
小李蜷缩在距离他几米外的一块相对干燥的石板凹陷处。他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得如同死人，嘴唇干裂发紫，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左腿包扎的纱布已经被鲜血浸透，变成了暗红色。他的呼吸微弱而急促，显然伤势和巨大的精神冲击已经将他推到了崩溃的边缘。
还活着……暂时。
陈默稍微松了口气，但心头的巨石并未放下。他挣扎着，用颤抖的手摸索着战术背心，找到了一支备用的微型荧光棒。用力拗亮，惨绿色的、微弱的光芒勉强照亮了周围一小片区域。
他必须先处理伤势，否则别说救人，连自保都做不到。他艰难地翻找出急救包，用匕首割开后背被岩石划破、浸满血污的衣物。伤口很深，皮肉翻卷，沾满了黑色的淤泥，边缘已经有些红肿发炎的迹象。他咬着牙，用消毒水简单冲洗（剧痛让他眼前发黑），撒上止血消炎粉，再用纱布和绷带紧紧缠绕固定。胸腹间的内伤只能靠“雄钥”之力慢慢温养。
做完这一切，他已经累得虚脱，靠在冰冷的岩柱上大口喘息，汗水混合着血水和污泥，让他看起来如同地狱归来的恶鬼。他取出水壶，将最后一点冰冷的液体灌进喉咙，又塞了两片高浓度能量片剂，强行压下身体的虚弱感。
目光再次投向那扇巨大的石门。
门缝依旧敞开着，宽度似乎没有变化。门内大厅，死寂无声。之前那恐怖“血尸”的嘶吼消失了。只有那巨大石门中央的竖瞳图案，在黑暗中散发着一种极其微弱、却令人心悸的暗沉幽光，如同深渊巨兽假寐时半睁的眼睛，冰冷地注视着门外的一切。
光束爆裂……似乎暂时压制了它。但陈默知道，那只是暂时的。那怪物……还在里面。而且，门后祭坛上，那发出玉石碰撞声响的东西……是什么？
他挣扎着站起，身体晃了晃才勉强站稳。体内“雄钥”之力在缓慢恢复，如同温热的泉水滋养着干涸的土地。他捡起地上那支已经碎裂、但灯珠似乎还残留着微弱光晕的强光手电残骸，又捡起小李掉落的那支，发现它虽然外壳变形，但光束竟然还能勉强亮起，只是光线暗淡了许多，如同风中残烛。
他拖着伤体，一步一步，极其缓慢、谨慎地再次靠近那巨大的石门缝隙。每一步都牵动着全身的伤痛，但他眼神冰冷，如同冻结的寒潭。他必须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必须找到出路！周力用命换来的生路，不能断送在这里！
光束透过门缝，小心翼翼地探入大厅。
景象与之前所见并无太大变化。巨大的黑色祭坛依旧矗立在中央，九级阶梯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更加森然。祭坛周围，那些SV成员的残破尸体依旧倒伏在地，散发着浓烈的恶臭。但……那具最恐怖、覆盖着蠕动暗红物质的“血尸”……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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