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如云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她并不认识眼前这名医生，上次周巧华住院，她全程跟着，也没有见过这个人……
何衍得知周巧华是来复查的，并且已经看完病了。
他对旁边陪同的护士道：“我认识这位阿姨，我送她们下楼就可以了。”
何衍带着二人到了电梯间。
主动帮忙摁电梯。
到了一楼大厅后，周巧华才对殷如云说：“你先去车里等着吧，我跟何医生有话要说。”
“好的。”
殷如云先离开。
住院部大厅有一片专门的休息区域。
旁边有可以接水的地方。
周巧华在沙发上坐下来。
何衍先询问她是否要喝水。
周巧华道：“你不用忙了。”
何衍这才坐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并没有靠着最里面坐，只坐了沙发的一半，上身挺直。
周巧华上下打量了一遍何衍。
这么多年过去，他的样子几乎没怎么变，只是多戴了一副眼镜让她有些认不出来。
周巧华问：“你怎么……来华国了？”
何衍脸上始终保持着笑容：“多亏您当年给我的那笔钱，我用那笔钱完成了学业，如果没有您的帮助，我也不会有今天。”
他很郑重道：“我一生都不会忘记您的恩情。”
“也没有很多钱。”
周巧华记得自己当时不过随手给了几万块钱。
那些钱最多只够他交学费而已。
估计他自己后来也吃了不少苦。
“对您来说可能不是很多钱，但那笔钱让我读书轻松了不少，也没有像其他同学那样，毕业很多年还在还贷款。”
何衍说的是实话。
当时他的许多同学都是靠着助学贷款才能读书。
有很多人现在还没有完成学业。
而他因为那笔钱，轻松了不少。
周巧华为何衍的知恩图报感到欣慰，“不管怎么说，看着你过得好，我也安心了。”
“我的人生因为遇见了您才发生的改变。”何衍客客气气道，“所以如果以后您有任何事情需要帮忙，随时联系我，比如下次来医院复查。”
何衍在桌上撕了张便签纸，用口袋里随身携带的中性笔写下自己的名字，以及电话号码交给周巧华。
周巧华看着漂亮的字迹，目光又落在那个“何”字上。
“这个何……”
当年她为何衍取名字时，取的是贺衍。
何衍笑道：“我觉得我毕竟不是您的儿子，用这个字有些逾越，就擅作主张改了个字，请您见谅。”
周巧华那些年一直更喜欢何衍。
男孩乖巧，懂事，聪明，优秀。
说出的话也永远让她心情愉悦。
相比之下，贺言琛就像是反面教材一样。
他总是用沉默回应她提出的要求，而且任何事情都做不好。
不但在学校的成绩一塌糊涂，副科也没有一项能拿得出手。
交际方面更别提了。
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别人更爱听。
她曾觉得，这样的孩子未来走上社会只会淹没在人群中，不会有大的出息。
可，贺言琛走出了另一条路。
他踩着所有人走到顶端。
不需要听任何人说话，但所有人都必须听他说话。
只是当年种种事情。
贺言琛不理解她的做法。
母子的关系很差。
何衍又问：“阿姨，您儿子现在好吗？”
听见这个问题，周巧华神色黯淡了一些，但还是点了点头，“好。”
何衍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真的为您高兴，我相信您的儿子一定比我优秀很多，我这么努力也不过是个普通的麻醉科医生而已。”
他垂着眸子，沉默片刻才说：“作为孤儿，虽然有时候还是很怀念喊您妈妈的那段时间，但我也很清楚我不是您的儿子，也配不上您这么好的母亲，不过我很羡慕您的儿子。”
周巧华看着面前的何衍。
她发现自己果然更喜欢这个孩子。
甚至有些后悔……
人老了之后，发现自己追求的并不是儿子出人头地为自己何家族争光。
想要的不过是天伦之乐。
她当年应该把何衍领养了，到时候哪怕贺言琛和自己不亲，也有何衍陪在自己的身边。
再说……
与贺言琛相比，她从一开始就更喜欢贴心的何衍。
周巧华拍了拍何衍的肩膀，“好孩子，当初妈妈没选你，是妈妈没福气。”
“不不，是我不够优秀。”何衍忙不迭道，“我就算我不是您儿子，您什么时候需要我做任何事情，我都十分乐意。”
“好，好。”
周巧华仔细收起何衍留下的电话。
她这些年内心始终惦记着何衍，如今看他过得不错，心里也踏实了。
何衍一路将老人送到门外，看着她上了车。
一直到轿车缓缓行驶出院落。
何衍的表情才恢复如初。
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喊了一声“妈妈”。
他人生最幸福的一段时光，就是周巧华考虑过领养他，经常来看他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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