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集小感
——若人
群山环抱的小村子，矮房子稀稀疏疏，东边一小撮，回过眼来，半山腰上皱巴巴的乳白绸带拖得很长，约会的姑娘是望不到尽处的，参差不齐的花纹状紧凑着，不经意间青烟袅娜。裸露在外的山的肌肤像一只刚睡醒的花猫的脸，绿一点的是田间未收的萝卜头发，只是距离太远，黏糊糊一大片，不甚清晰，当然咯，黄色夹着灰黑色是主体，近处的山体被农民伯伯开垦成了一块块棱角分明的类似梯田的山地，田埂上枯草茸茸，犹如扫把星头顶的怒发冲冠，根根都在发威。
雾，萦绕在过路人的眼中，却飘荡在我的心上，远山的光头在冬天里经常戴着白帽子，似乎一路感冒至今，又好像是晨间街头巷尾的小笼包子刚出笼的瞬间喷了我满脸白气。黄山三绝之一的云海真不知是一番怎样的人间仙境，纵然美吧，可神州何其大啊，偏偏册封了黄山的白雾缭绕，我想人类不应该这么唐突以及性急，自然的美景绝对不是可以册封出来的，这点我从不怀疑。
踏过乡间小路，平坦的大路就赫然铺在脚下了，她已不很愿意继续步行，边走边打趣我，红嘴巴撒着娇欲想骗上我的脊背，可是洒家背上的背篓使她不得欢颜。开往镇上的面包车被塞得满满的，再也塞不下我的水桶腰。
集市，小镇的集市大抵是一路货色，八十岁老人拄着拐杖也要凑一次难等的热闹，十六七的小姑娘们穿得花花绿绿的，一派花枝招展的活泼气象，刚步入发情期的少男正贼眉鼠眼地东张西望以寻觅羞涩的红脸蛋，然后找个偏僻的犄角旮旯心跳一百二十码地亲亲或者摸摸那只抹粉不均的瑟缩的黄手。
摆地摊的当真是鱼龙混杂，三棵自家吃不完的白菜摞成等腰三角形雄踞在裤裆下方，占去一屁股三寸地；胡萝卜宛如一堆被遗弃人间的孤儿乱七八糟地躺在看似脏兮兮的粗布上；卖鞋卖牛仔裤卖羽绒服的拉开小蜜蜂的最强音相互角逐，谁也不谦逊。这些景象都过于稀松平常，在任何一个山旮旯里的镇上都能清楚地目睹，除非你小声地盯着我挤眉弄眼传达你的眼睛已超过瞎子先生。最使我抿嘴而笑的是，发传单的大哥大姐们不比小城市里发传单的，他们竟游荡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伺机而动，凡见背篓必给之，背篓啥也不说也不拒绝更不会瞪白眼，就这样顺手丢了进去，发传单的目的达到了，不费一寸口舌不费一滴口水不费一次媚眼。太狠了！太机敏了！不知我背上的背篓是否已收到一本男科疾病的大呼，她说你就不用看这种免费的杂志了吧！
我口渴，一锅热乎乎的包子突然跳入眼球，一元一个吃了一个甜的，理由是尝尝小地方的包子，还是原来那个味。炸包谷花（类似爆米花）的大叔快活地大喝一声，手中黑漆漆的圆滚滚的机器就叫出了声，顿时香气扑鼻，排队的人大姐少妇老奶真多，一条背篓排成的长龙，阳光照在我的眼里，仿佛一株花被清风吻落，花红片片。瘦削的大爷，健朗地立在三轮车前，两腮的白胡子上下颤动，嘴里嚼着东西，黑墨镜下的眼睛直勾勾，手心接触拐杖，头顶一只臭气熏天的老棉帽。
一位衣衫褴褛的中年妇女，右肩挎包，那只包看起来两年不曾洗过，左手握紧一根棍子，棍子末端被另一只手攥紧，那双敷满黄泥巴的运动鞋走得轻重不分，这使我想起老家那对傻乎乎的夫妻，常年四季蓬头垢面，生锈的满头黑发暴露在阳光下显得更黑了，裤脚宽松得容得下另一只脚，他们的孩子夭折了不少，正月农忙时就给人家挖猪圈牛圈里的粪获得一两百块钱，我没想过他们到底怕不怕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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