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这些科技，虽然会让很多科学家吃惊，却能够理解，而且认为这就是现有科技的发展方向，假以时日其他人也一定能够实现的，他们只不过比其他人早几十年实现而已。”莫离说道。
“你的意思是，我们也能实现？”彭战赶紧问。
“当然了，不过这种可编程的纳米材料比较特殊，以我们的技术，现在还没办法做出来，就好像光刻机技术一样，科技水平不是看某一个领域，要看综合层面的，最主要的是工艺水平要跟上。”莫离说道。
“我们现在缺什么呢？”彭战问。
“最缺的是工艺，其实从精密程度来说，没有什么机器是能超过人自身的，虽然相比机器，我们无论是视力还是动作灵活度，都被机器甩了好几条街，但我们有个最大的优势就是感觉。”
“感觉？”
“有很多人认为弘扬传统手艺，只是为了满足人文情节，甚至是忆苦思甜什么的，其实他们犯了一个根本性的错误，就是认为机器已经全方位超过了人类。”
“这好像已经是很多领域的共识了吧。”达嘉小声说。
“这就是他们最大的无知啊，人的感觉其实是十分无敌的存在，就好像视力高度近视的人也能成为乒乓球的世界冠军，他仰仗的利器就是感觉。”
“但乒乓球并不需要太高的精度啊。”达嘉轻声反驳。
“不需要精度吗？只不过他的精度不是空间上的，而是时间上的，要在电光火石之间协调身体做出准确的应对，这种精度机器根本就没办法做到。”
“同样的，对于一个真正的手艺人，他们的感觉精准得让人难以置信，就算十纳米级的误差，也会让他们感觉不太对劲儿。”
“嗯，这个我知道，我们有个墨者，只需要看一眼麦田，就能精准说出有多少株麦穗，金匠只需要用手掂一下，就能准确的说出金条的重量，甚至能精确到毫克。”墨凌薇说道。
墨家最擅长的就是各种手艺，很多让人难以置信的精巧制作，都是出自于墨家之手，尤其是那些机关和暗器，都需要高度准确。
“人的感觉是可以依靠经验累计起来的，当一件事情重复千万次时，产生出来的精度就足以震撼大多数认知，但是同样的动作，即便让机器重复上万亿次，它们的效果也不会产生太大的变化。”
莫离现在的论调，简直和那些仇视现代科技的人没有区别，让人很难相信，她自己居然就是科技领域最强大的存在。
“可是现在，我们有很多东西回不去了，因为我们丢失了那种感觉，一群依靠情怀而从事传统手艺的人，怎么可能传承将手艺当生命的人的衣钵呢？”
莫离的话，让众人陷入了莫名的伤感。
“我们看似活得越来越精彩，但实际上，我们正在丢失一些至关重要的东西，神不应该是我们努力的方向，而应该是我们坠落之后的结果。”
莫离说这话的时候，泫然欲泣，在这一刻，彭战才发现这个平日里无忧无虑的小丫头，内心藏着一个如此大的绝望。
就好像她亲眼看见一群人走向深渊，却没办法制止一样。
“神是我们坠落之后的结果！”墨凌薇也忍不住低声重复这句话，作为以思想立派的墨家的巨子，她当然经常会进行一些哲学层面的深思，但她从未想过，神居然是人类坠落之后的结果！
在所有认知里面，神不应该是更高形态的存在吗？
仔细琢磨，才发现莫离的这句话透露着巨大的玄机，正如她说的那样，我们人类的每次进步，几乎都会以削弱自身能力为代价。
驯服马，我们看似走得更远，却让我们丧失了长途奔袭的能力。
换一个角度，我们其实也可以通过让自身拥有长途奔袭的能力来达到长途奔袭的目的。
因为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人永远不能获得像马一样的奔跑能力。
我们都说，使用工具是人类最伟大的进步，但是从我们自身来说，或许就坠落的开始。
彭战好像明白了，莫离为什么将任何事情都不放在心上，即使是那些让人兴奋的科技，她也表现得十分冷淡，因为在她看来，科技不过是加速这种坠落罢了。
她之所以不抗拒那些科技，是因为她明白，任何反抗都没有意义，这已经是大势所趋，她改变不了现状，既然没办法对抗，那就顺势而为。
“阿离！”彭战轻轻拍了拍莫离的肩膀，他终于理解了，为什么有些宗教会宣扬智慧的痛苦，因为智慧的人能看见其他人看不见的悲凉。
“没事儿，没事儿，我会想办法解决材料难题的，我不允许任何团体和个人的水平，凌驾于我们战龙殿之上。”
莫离刚才还委屈巴巴的，顷刻间就变得豪情万丈。
“嗯嗯，没错，就算是坠落，我们也要坠落在别人的前面。”彭战说着，用力的搂了一下莫离的肩膀，用强大的安全感，化解莫离心中的那股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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