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蓁眼看着沫沫带头的自己那群小宫女，被李嗣源一张俊脸蛊惑地腿脚十分麻溜，心下的火气蹭蹭蹭就被撩了起来。
最近被撩的心里起火的除了王蓁，还有一个就是耶律德光的马童阿果。
今日因李嗣源成了契丹大汗耶律德光的座上宾，连带李嗣源的坐骑琉脱也一并被请进了契丹皇宫中的御用马厩。
阿果清晰记得当日乍见琉脱的时候，恰逢陈伯需用一匹马出宫办事，看见琉脱栓在厩内，惊地戳在当地怔然赞叹：“上前敲瘦骨，犹自带铜声。果然千里良驹也！”
阿果从会吃饭开始，就终日同马儿厮混在一处，尤其在契丹皇宫中，自然是阅良驹无数。耶律德光的卓鸣已经是难得一见的宝驹，但在见到琉脱被牵进来的那刻，阿果仍忍不住狠狠吞了几下口水。
对于阿果这种嗜马如命的，能同时照看卓鸣和琉脱两匹稀世宝马，可算是泼天的幸事，可此时此刻的阿果，面对着横眉怒目的两匹马，只觉头皮阵阵发麻。
江山不容二主，一槽也同样不容两驹，更何况是两只同为雄性的宝驹。
“阿果，做什么愁眉不展的？谁又偷吃了你的烤羊腿了？”王蓁笑吟吟行至阿果身边，抬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
阿果回转头见是王蓁，立刻叫道：“美人姐姐，快将你那匹斩云牵到别处去吧，卓鸣和琉脱每天为了你的那匹小母马打架，我实在管不住啦！”
王蓁一脸懵懂地看了眼旁边马厩中悠然吃草的斩云，疑道：“斩云是母的？你搞错了吧，它是母的居然还能跑这么快？怎么可能？”
手里捧着马鞍的阿果嘴角抽了几抽，边往斩云的马厩中走边道：“谁同你说母马就跑不快？母马还不是跟女人一样也有特别厉害的，就比如你殿里的那个夏瀞，同样是母的……”
阿果后面的话突然哽在了喉咙里，跟话一起哽在喉头的，还有一柄小巧锋利的袖剑。
瞪着身侧鬼魅般突然冒出来的夏瀞，脑门瞬间淌出一层颗汗珠子的阿果，立刻改口道：“我，我的意思是夏瀞姐姐是女人，却比男人的功夫还厉害，长生天可作证，阿果当真没说你坏话的意思啊！”
王蓁由马厩中牵出斩云，翻身跨上了马背，看着被夏瀞吓白了脸的阿果，笑道：“阿果我说你多少回，你就是不长记性，瀞瀞的耳朵忒好使你又不是没领教过，还敢背后说她。”
阿果苦着脸道：“阿果真没说夏瀞姐姐的坏话，只不过阿果小时候书读的少，不太会说话，美人姐姐你快替我求求情，阿果以后再不敢啦！”
“你先告诉我大汗他人在哪，我就替你求情。”王蓁笑道。
“大汗眼下正在城北狩猎呢！”阿果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王蓁闻言，双腿轻轻磕了下斩云的马背，回头笑对夏瀞道：“我不过让你问个话，你动不动就将刀子架在阿果的脖子上，瀞瀞你这脾气当真还需再改改。”
夏瀞始终一言不发，转手收了袖剑，翻身上了另一匹马。
看着俩人消失在司马间门口，阿果抬起袖子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呐呐道：“乖乖，长得都挺漂亮的，怎么女人和女人就跟马儿一样，也相差这么多捏。”
***
塞外的雪原，当真担得起苍茫二字。
骑在斩云背上的王蓁，紧了紧身上的火狐裘，脑子里不自觉就浮现出在常柘阜的那一场狩猎。
虽同是冬季，塞外的冬风比常柘的风可硬的多，风里夹着雪糤子扑打在脸上堪比利刃割划，王蓁呡了呡冻的有些僵的唇角，放眼雪原寻找耶律德光的卫队。
当年在常柘，她心念里揣着李嗣源，所以那般冷的雪天，她亦不觉得冷。
如今，她心里没了惦记的人，方才想起自己原是如此畏寒的。幸而有王妃赠送的火狐狸裘裹身御寒，否则如这般冷的天气，王蓁断没勇气跨出寝殿的大门。
王蓁正缩在马背上走神，耳边听得夏瀞道：“我刚才看见那个山坳后面隐约有牙旗晃动，大汗的狩猎队伍应该在那边。”
王蓁抬起头，顺着夏瀞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隐约可见几面彩色牙旗在山坳后面迎风猎猎。
尽管跨出殿门时候的满腔热忱早被寒风吹的一丝不剩，可此时想到耶律德光就近在眼前，王蓁深吸一口冷嗖嗖的空气，努力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道：“走，咱们过去！”
塞外的冬季极其漫长，说来，这还是王蓁来契丹皇城这些日子来，头一回想到要陪同耶律德光出来打猎，而且还是自觉自愿的陪同。
其实自从得知耶律德光即将和茹茹公主大婚的消息之后，王蓁已经有段时日没见耶律德光的人了，可王蓁觉得，哪怕日后只做人家的一个嫔，也有义务将自家的本分尽上一尽。
尽本分，还恩情，这些都是明面上的话，王蓁心里其实还踹了个说不得的念头。
如今虽然有李嗣源前来要人，可王蓁觉得，既然当初已经决定放下，就干脆彻底丢开手，更何况她曾亲口答应过耶律德光，会慢慢放下旧日情愫，会接受在耶律德光身边的事实。
王蓁能看得出来，耶律德光待她的心还是有几分真意的，至于册立茹茹公主为大阏氏，王蓁深以为在耶律德光这个位置上的男人，正经夫人通常都不会是自己心仪的女子，大阏氏和皇后这些地位是用来拉亲信，拢权势的手段。
而在王蓁看来，自己做不做耶律德光的大阏氏，本就不是很要紧的事，她既没争宠的心，背后又没需争权的家族势力，只要在契丹宫中有她一个位置即刻，至于日后或失宠或盛宠这些事，王蓁觉得放眼此间皆浮云，唯愿岁月安稳。
抱着这样一个尽职尽责的理念和与世无争的心态，王蓁顶着风冒着雪裹着火狐狸裘，专程由温暖的寝殿里跑出城外来寻打猎的耶律德光。试图将两人原本的感情再培养的深厚一些，省得李嗣源一开口，耶律德光连个磕巴都不打就把自己送出去了。
突然有觉悟的王蓁运气很不错，才转过山坳，就远远的看见骑在卓鸣背上的，身着藏蓝色织锦裘斗篷的耶律德光正拉满弓，将箭头对准一只膘肥体壮的雄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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