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在前面走着，我低头在后面跟着，轻抚着冰雪兽光滑的皮毛。余光瞥过，见一抹人影向我飞奔而来，剑光刺了我的眼。
“砰！”
师父一挥手将他打开丈远，长剑落地，桀桀的笑声自那人口中发出。
“周菁之，我来了。”
那人抬头，未束的长发之下却是一张面具，殷红似血。
“花博安？”我有一瞬的怔愣，却猜到是他，用得了如此阴气的剑，怕是找不出第二人。
“桀桀桀桀”
回应我的又是一阵教人发毛的笑声。
“父皇让我选妃，我选好了。”他枯瘦的手指向我：“就是你！你逃不掉的！你……”
他的话未说完，便被一股大力扼住脖颈，整个身子被提起，发出“呃呃”的吼声。
师父周身的寒气猛然释放，尽数袭向花博安，只见花博安殷红的面具寸寸裂开，露出一张容貌扭曲，狰狞可怖的脸。
这是我亲眼见师父杀的第一个人，师父说，他这般活着比死去更痛苦，不如早去轮回。
我拿出匕首将花博安的衣角割下一片掷于他不瞑目的眼睛上，这般偏激的执念也算是有个终了。
匕首之上生出熠熠寒光，仿佛有人影绰绰，我回头，南宫羁踉跄走来，手中的玉质酒壶换成了纯金的大葫芦。
走近了，竟是从花博安的尸体上迈过，顿了顿，转身看着花博安的尸体笑了几笑，抬手就将整壶的酒倒在脚下的尸体之上，拿出火折子引燃。烈烈火焰寸寸燃烧尸体，发出可怖的肉香，印在他的眸中，渐渐染上一层薄雾。
“南昌国三十万兵士逼近邑阳城，皇帝亲封我为大将。”南宫羁沉声说着，径自离开，口中喃喃自语：“明知是死路，你却不得不来，堂堂太子，竟也与我一样为旁人所利用，可笑，可笑啊……”
我未及思量他口中的“可笑”，便被师父护在一旁，花博安尸体燃烧发出的味道已然变得教人恶心。
正前方有一宫人服饰的男人疾步来迎，此人我在及笄之礼上见过，假封周青鸢的圣旨，便是他所传。
他在师父身前五步之遥站定，还未开口却挤出了满脸的笑意：“国师安好，皇上正找您呢！北国国主来了！”
说着便在前方带路，小心翼翼地引着我们避开这山野路上的石子。行了片刻，便来到一圆木搭成的高台前，台下皆是各家名门的小姐，或挑选马匹，或议论男子，一时间莺莺燕燕，香风习习，围着台子轮值的兵士们亦是兴奋得涨红了脸。
我跟在师父的身后缓步走上高台，高台之上便是皇家的人才能待的地方，我却仅看到了南宫井延与月无痕，或者说，此刻的月无痕当是北国之君，君无涯。
南宫井延面色焦急，不住地看向台下，似是在寻找什么人。见我上来，也顾不得礼仪，起身至我近前。
“周菁之，你妹妹周青鸢在何处？”
见我摇头，他竟是一跺脚，便向台下走去，末了方才突然想起什么般，指着君无涯对师父道：“此为北国国主，还望国师招待片刻！”
面对南宫井延的如此轻视，君无涯仅倒了杯酒仰头饮下，看向师父的眼眸中满是仇恨。我不知师父为何灭了北国，却晓得覆国之耻，如鲠在喉，我与他之间，怕是再无情分。
“国师好大的手笔！以一人之力，便覆我北国！”君无涯又喝了杯酒，看了我半晌，蓦然就笑了。
“可是因为她？”
“她是我的人”师父将指间的玉色戒指扔给他：“这是补偿”
君无涯接过戒指，笑容渐渐凝固，指着我道：“这算什么？倘若我杀了她，再给你补偿，你可愿意？！千年的魂力？你当真舍得！”
他将“舍得”二字说得极为重，看着我，说出的话却是带了满满的戏谑：“我阿姐的残魂在地府，你可亲自给她。”说着君无涯将戒指扔了回来。
师父拿着戒指摩挲了几下，便毁去，一缕紫色的烟袅袅而上，在空中聚了聚，便猛地散开。
我怀中的冰雪兽见了却是急急跳下，瞬间身量倍长，欢快地跳来跳去，嗅着紫色的雾气。
“我与她之间，再无情分！”师父说着，覆手将我拉到怀中。
君无涯走到高台的边缘，我看向他的脊背，挺直中透着苍凉，微转过头的侧颜竟有一滴晶莹。
“阿姐爱了你千年，等了你千年，却换回一句再无情分，无尧，你原本就没有七情六欲，谁爱上你这样的人都会痛不欲生。”
君无涯默默瞧了我一眼，揶揄之色尽显：“周菁之，你也一样。”
握着我臂膀的手骤然一紧，师父竟是有了些许落寞，没有说话，却是带着我来到一匹白色高头马前。
我翻身上马，嗅到师父身上的曼殊沙华，垂眸看他，他的唇薄凉，唇角微扬，眸中的冷冽在对上我的瞬间却是渐渐柔和。
“凡间一切皆是你该经历的，待你执念了结，我便带你离开！”
师父低声说着，字字清晰。冰雪兽叫声自高台之上传来，飞速跃进我怀中，带着不满，带着委屈。
“好了，我们进山。”我拿了片金叶子喂它，只见这厮竟是打了个饱嗝，摇了摇爪子，如人一般。
皇帝下旨狩猎开始，谁的猎物多，谁的赏赐便多。此时，花博安身死的事情，大家皆还不知。我远远的瞧见了花未晴，一身湖蓝色衣裳，怯怯地站在南宫羁的帐外。
师父带着我过了一截崎岖的山路便是密密的山林，此时正是不少猛兽觅食的时辰，四周不时传来阵阵低吼，皆被师父的寒气逼退。
“师父——”
在他将第八只猎物逼退的时候，我终是忍不住出声抗议。哪怕此次狩猎只是玩乐，总是要猎些东西回去。
师父将食指放在唇间，又指了指不远处一棵大树。看着我竟是笑了！
“吼——”
我不明所以间传来一声高亢的吼声，大树之后悄然出现一只两人高的棕色大熊。看样子，是熊王无疑！
我惊得尖叫起来，却是教另一声尖叫覆盖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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