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回去的时候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因为我远远看到妈妈手里拿着一张单子。
我刚准备过去就听到妈妈：“医生，真的没有好转吗？”因为妈妈背对着我，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明明每次按时吃药，怎么会一点儿用都没有？”
“是的，我知道可能没有用，可是……”妈妈没有继续下去，而是突然用手捂住了脸，十多秒后她抬起头，平静地，“好的，那我们用一下新药吧。”
我不想再听下去了，捂住嘴去了卫生间，边洗脸边落泪。
中途进来了两个护士，她们都认识我。但不是因为我在这医院住了一段时间，而是因为我救饶事情上过当地的报纸，标题大概是“某校学生见义勇为”之类的吧，反正那个时候我也没心思关注那个。
她们问我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擦了擦眼泪摇头没事，然后摇着轮椅离开了卫生间。
刚出了门，我就听见她们的谈论声。
“真是可惜，之前救了那个男孩结果自己成了这样。”
“是啊，如果那个男孩还活着也还好，可那个男孩在他住院的两个月后就去世了。这压根儿就是白白搭上自己的腿啊。”
那个男孩，已经……死了吗？
“月月，你怎么出去都不和妈妈一声？”妈妈在走廊发现了我。
“我刚刚出去诳了下，才回来。”我假装刚刚什么都没有听见。
妈妈抹了下眼睛，然后快步走过来。不等我开口就推着我离开了走廊，她边走边：“等会儿我们一起去拿药，从今晚上开始就换一种药。”
晚上妈妈煮好了药，我全都喝完了。半夜的时候，昏昏沉沉间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舔我，然后是“喵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接着是脚步声。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感觉到哪里不对劲，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然后就再次失去了意识。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了，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墙壁，我扭头就看见手臂上挂着的点滴和坐在一旁一脸担心的妈妈：“妈妈，怎么了？”
“幸好白发现了，不然可就糟糕了。”妈妈心有余悸，脸色苍白。
原来我晚上吃的猪蹄和新药不能一起吃。我喝完药就睡了，半夜的时候发生了不良反应，脸色开始不对，呼吸变得急促。
幸好白及时发现，不停地去挠妈妈的房门，才让妈妈发现了我的不对劲。
“都是妈妈的错，妈妈没有记清楚医嘱。”妈妈不停地自责。
我不怪妈妈。
妈妈一直认为吃什么补什么，我不能走路就要多吃猪蹄，虽然我的腿不能动的真正原因是神经上出了问题。那我和妈妈都有点儿受打击，所以才会忘记医嘱。
我犹豫了很久，终于把想了很久的话出口：“妈妈，我不想喝药了。”
“什么？”妈妈愣住，接着又保证，“妈妈下次一定会记清楚医嘱的，没事的。”
“不是这个问题。”我犹豫着开口，“我现在已经是残疾人了……”
我咬咬牙，道：“我知道这是治不好的。我已经听见你和医生的话了。”
“医生也不一定是对的，不定会有奇迹发生。”妈妈不断重复“奇迹”这两个字，然后开始给我讲她听的那些真真假假的案例。
“妈妈，别骗自己了！我都听到了，医生这些药如果有效，早就起作用了。也就是，就算我继续喝，也不会有什么效果的。”我忍不住提高了音量，“就算是新开的药，医生不是也叫我们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吗？”
其实我很讨厌喝药，那些药很苦，而没有效果的药更苦。每一次喝药，它都只是在提醒我，我和正常人不一样。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没有用的，比如我救不了一个想死的男孩，我也根本不可能恢复健康重新站上舞台。
我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改变！
“我们都知道，我已经永远不可能站起来了。”我看着妈妈，泪水夺眶而出，“我真的很累，我不想一次次期待，又一次次失望。更何况我的痛苦，在别人眼里只是一个发财的渠道罢了。”
“住口！”妈妈突然吼道。
我和她都愣住了。
“我没有你这样轻易放弃自己的女儿。”妈妈流着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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